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仿佛每一次她都是在不经意之间见到齐泰的身影，皇帝陛下身上正是檀色便服，腰间的玉钩带上别着好些鱼符香囊，潘月卿回过头去看着沉着脸色的齐泰，她孑然一身站在身后一排排被摁在凳子上打得要昏过去的宫婢和太监跟前，有些言不由衷别过眼去：“臣女僭越了。”
“跟朕走。”齐泰长舒一口气，还是好脾性的没有怪罪。
潘月卿不动，只是站在原地直勾勾看着齐泰。
齐泰奇道：“刚刚岂不是说让朕有事径直和你说？”
潘月卿缓缓开口，却是向天借胆一般：“陛下将这个奴才们派来伺候臣女，按理说，这是臣女的人，如今却不经臣女的同意就要打要杀，公平起见，臣女跟陛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公平？”齐泰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等话，不自觉带上了笑意：“你这是在同朕说公平？朕是北齐的皇帝，坐拥四海……”
潘月卿却冷笑：“一方小小天地，臣女都不能做主，只怕是日后要受不知多少委屈。”
齐泰却是沉默了，他看着潘月卿倔强的模样，不自觉在记忆里浮现这一张相似面孔下，他藏了十几年的那一位心上人，他的小妹，他送嫁的苏澜。
当年也是这样。
齐泰继位时候年方五岁，北齐风雨飘摇，为了北齐老定远侯战死沙场，整个北境战线全线崩溃，北齐无将可用，就连赵老太君这堪堪产女不足三月的妇人也只能披挂上阵，小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他的身边，成为了苏太后的养女。
苏太后说过，是他们齐家欠苏家的，齐家之所以坐拥四海，不是他的父皇给他留下了河清海晏的盛世，而是苏家家主与三十七将拼死争下来的。要不是为了保护齐家，苏家不会元气大伤不会只剩下孤儿寡母，更不会让京都沈氏一家独大。
但为了北齐，苏家昔日荣光再难重复。
是齐家欠苏家的，所以必然会将苏家的孩子当做亲生的孩子一样抚养成人，那个时候，年幼的齐泰身边一口气就拥有了两个兄弟还有一个小妹。他被从生母手中带走，带来养母身边，战战兢兢生怕哪一天养母不开心了，他会被换掉。
可他分明实在喜欢小妹。
苏太后毕竟是苏太后，当她嫁入皇室，扶持幼帝从尸山血海的风雨飘摇里走过，她眼里就不会只是血缘情怀也不会只是儿女情长。因此她不允许齐泰迎娶青梅竹马的苏澜，而是希望他和沈氏成亲。苏家绝对不会背叛他，因而要用这个重要的位子换取沈家的支持。
那一夜年方十七的齐泰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了整整一夜，而后跌跌撞撞去找了他的小妹，他能想到的两全其美便是，他娶沈氏同时立小妹为贵妃。
“陛下知道唐太宗和贵妃杨氏么？”苏澜幽幽的目光至今都打在他的心上：“唐太宗也爱贵妃杨氏，可杨氏说是贵妃诶，但终究是妾，我苏澜怎么能做妾呢？”
“今日一点点天地，都不能做主，今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委屈要受，我苏澜，怎么能轻易受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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