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月卿没有想到自己还是站在了皇宫这条长长的甬道之前,夜色映照之下,这座巨大而沉默的宫殿就像是一头入眠的巨兽一般,叫她生出几分压迫和恐惧。她前世无数次见过这夜幕下的皇宫,在孤灯之中一个人品尝孤独,期盼着等到郎君的宠爱。而每一次都是无果而终,最后盼来的是齐思程虚伪的一杯鸩酒。

她轻呼一口气回首看了一眼在马车上缓缓下来的潘海云,她扬起一个笑容唤了一声:“爹爹。”

潘海云理了理手中的卷宗,无奈摇了摇头。

潘月卿是为了齐司安进宫的,这一点潘海云特别清楚,方才在官署门口看见女儿一身青衫一副有心事模样,潘海云便知道必然是有事相求,在了解了潘月卿被二殿下齐思程绑在刑凳上,身边的女婢被打破了脸,潘海云便当场黑了脸色。

即刻唤来刑部卷宗,而后就直奔皇宫而来。

却说大殿之内,齐司安直挺挺跪坐在皇帝的桌案小几边上,左手托着右手正敛眉为皇帝研磨,皇帝一声不响蘸墨在宣纸上写着一段段蝇头小楷,而齐思程垂手恭立在阶下,有些忐忑看了一眼齐泰,不敢轻易开口。齐泰屏退了所有的太监和宫婢,宫室之内只余下烛花炸开时那微不可查的声响。

齐司安淡淡抬眼,他清楚看见皇帝桌案边上正有一纸状书,没有看清楚,只是那笔迹应当是齐思程的笔迹,他斟酌了半晌缓缓开口:“陛下。”

“噤声。”齐泰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悬腕而一笔一划书写,齐司安咬了咬唇等了大概一盏茶时间,还是试探着开口唤了一声:“父亲。”

“朕只是觉得好奇,你不必紧张。”齐泰语气淡淡,可这话一出口就叫齐司安如平地惊雷,他恍惚抬起眼看了一眼君父,瞧着齐泰脸色平淡,忐忑在喉间滚动了一个来回,还是埋下头:“不知道二殿下说了什么。”

齐泰平淡点了点那纸薄薄的状纸:“自己看。”

齐司安听命欺身上前恭敬接过皇帝手边的状纸,草草读完之后搁下了状纸,后退三步朝着皇帝长长叩首在地,一言不发。时间仿佛在齐泰翻过折子中静止,空气仿佛也被摁下了终止键,等待中齐司安几乎满头大汗,齐思程没有说他假传圣旨,却提到了江南暗地里的几个变动,这其中千丝万缕和福王有莫大的关系。

但福王……是齐泰一母同胞的弟弟。

当初齐泰被选为了皇帝,养在苏太后名下,名义上是先皇的嫡子但如何也掩盖不了他是从杨美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事实。齐泰跌跌撞撞学着掌控北齐成为一代明君的过程里,恐怕最大的软肋就是早早被封在江南的福王。

福王是齐泰最疼爱最不舍最信任的兄弟。此前因为监视福王的动作,他曾经为此挨了一顿重重的教训,不是来自皇帝而是来自父亲。这罪状上什么都没有写,而是一纸状告诬告。齐思程状告释迹庭诬告襄阳王殿下,并附上一纸供词。

供词中,释迹庭自陈自己是福王身边的人,将举子失踪的事情转向福王身上,并揭露福王在背地里与襄阳王有联系,举子失踪便是二人一唱一和,为了引起举子恐慌,才能轻而易举插手上北坊。毕竟大家对上北坊趋之若鹜只不过是一个捷径从一开始就收买举子。这一切看上去虽然有些拙略,但妙就妙在有漏洞,一纸有漏洞的供词才像是真实的供词。

真实是最叫人惊惧的因素,齐司安太清楚了,若是假传圣旨救出潘月卿的话,落在陛下跟前也不过是不听话且胆大包天,左不过便是让齐泰家法处置了。三九39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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